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荆楚民本思想



    从远古时代起,人类就产生了对天神的信仰。这种天神信仰发展到商代便达到了极点。物极必反,随着商王朝的灭亡,“上帝”、“天命”决定一切的神本思想,亦随之发生动摇,代之而起的是周人“以德配灭”、“敬德”、“保民”的思想。西周中后期之际,国人暴动,打破了周人的“天”“民”并重的观念

,人本思想急剧上升,从而逐渐进入了“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”的“人本”思想境界。就所见资料而言,荆楚地区最早出现这种民本思想,并在施政中付诸实践。

楚武王三十五年(公元前706年),随国大夫季梁明确提出“民本”思想,他指出:“夫民,神之主也。”第一次把民的位置提到了神的前面。这一论述在人本取代神本的转变过程中具有划时代的意义。因此,季梁认为,“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”,主张国君应“忠于民而信于神也。上思利民,忠也;祝史正辞,信也。”有忠信才算有了所谓的“道”。他还进一步指出:民不一心则鬼神乏主,君主祀祭独丰也不可能得福。只有使全国牲畜藩滋,民力普存,年丰民和,“民和而神降之福,故动则有成”(《左传》桓公六年)。季梁这一民本思想不仅在荆楚地区,即使在上古中国也是具有代表性和先进性的。

子文治楚时期,率先提出了“从政者以庇民”的政治思想。他认为在人民贫困的情况下,统治者“取富”(即巧取豪夺)就是取“死”,“逃富”则是“逃死”,言简意赅地表达了统治者与人民的利害关系。因此他提出“庇民”(保民)、“恤民”。子文的独到之处就是将“庇民”作为“从政者”的基本要求和神圣职责提出来的。

子文是这样主张的,也是这样做的。子文三任令尹,“廉其爵,贫其身”,家中没有积蓄,连妻子也过着俭朴的生活,甚至到了“面有饥色”的地步。成王听说后,很是过意不去,于是每次在朝上给子文预备干肉一束,干粮一筐。成王每天如此似乎有些夸张,但也正足见子文之廉洁,并且同他的政治思想和政治主张也是相吻合的。

楚庄王时,令尹孙叔敖的“士民”观也体现了这种民本思想。在孙叔敖那个时代,处官久者易遭士人妒忌;俸禄丰厚易受人民的怨恨;地位尊贵易被国君猜忌,而孙叔敖为令尹有处官久、俸禄厚、地位尊三者而不得罪楚之士民。时人缯岳封人就此请教孙叔敖。孙叔敖说:“吾爵益高而心愈卑;每增禄而施愈博;位滋尊而礼愈恭,是以不得罪于楚之士民也。”孙叔敖的为官之道中不得罪于“民”,就是他的民本主义思想。正因为如此,孙叔敖一向为官廉政忘私,乘坐的是破车老马,吃的是粗茶淡饭,菜也只是枯鱼而已。冬天穿的是很薄的裘衣,夏天则穿粗布做的衣服。他的妻子也从不穿锦帛之衣,从不用粮食喂养马。他的俭朴、廉洁也正是他“不得罪于民”的民本思想的行为体现。

大国争霸,实际上是一种综合国力的较量,而人民的支持至关重要。因此,楚庄王十分关心国计民生,并把“惠恤其民而善用之”作为基本国策。

楚庄王在征服庸人以后,经常以“民生之不易”来训导国人,教育国人发扬先君艰苦奋斗的精神,告诫官吏“民生(生计)之(在)勤(勤劳),勤则不匮(匮乏)”,要努力发展生产。庄王出征,一般相机而动,不与农事冲突,因而接连破陈入郑,而民众并无太多厌倦,因而战斗力极强。平常,庄王很注意体察民情,抚恤人民。有一次,天降大雪,楚王穿着裘皮大衣,仍感到寒冷,他想到百姓宾客可能更冷,马上派人巡察国都加以救济,国人非常感激。战时亦关怀、体恤士兵。楚军攻打萧国,时逢冬寒,士兵寒冷,庄王便巡视三军,慰问并勉励士兵,三军将士受到鼓励,克服寒冷,努力攻破了萧国。庄王直到临终前,还嘱咐其子及大臣“无德以及远方,莫如惠恤其民而善用之”,即要关心民众,体恤士卒。

楚平王时,鉴于灵王“失民”的教训,即位伊始,就开始“施舍、宽民”(《左传》昭公十三年)。吴灭州来,令尹子期请伐吴,平王也未同意。平王说:“吾未抚民人,未事鬼神,未修守备,未定国家,而用民力,败不可悔。州来在吴,犹在楚也。子姑待之”(《左传》昭公十三年)。接着,平王又在楚国的西部和东部实行“息民”政策。《左传》昭公十四年载:楚平王“使然丹简上国之兵于宗丘,且抚其民。分(与)贫,振(救)穷;长孤幼,养老疾;收介特(单身民),救灾患;宥(宽)孤寡,赦罪戾;诘奸慝,举淹滞;礼新,叙旧;禄勋,合亲;任良,物官。使屈罢简东国之兵于召陵,亦如之。好于边疆。息民五年,而后用师,礼也。”平王初年以道家文子为臣,其“息民”政策,当受道家无为而治的影响。但平王没有将“息民”、“抚民”的政策贯彻始终。

沈尹戌的侍者曾对沈尹戌说:“王(平王)施舍不倦,息民五年,可谓抚之矣。”沈尹戌则说:“吾闻抚民者,节用于内,而树德于外,民乐其性,而无寇仇(沈君戌认为,楚在州来筑城会挑动吴国,是招致寇仇)。今宫室无量,民人日骇,劳罢(疲)死转,忘寝与食,非抚之也”(《左传》昭公十九年)。

楚宣王在位三十年,魏与齐、秦一直处于尖锐状态,时常发生战争,楚人采用“休楚”政策,虽有强大的实力,从不主动出击一度势气旺盛的魏国,而是利用魏与齐、秦的矛盾,与民休息,开拓东、西部疆土。同时,亦加强北部边防,坐收渔利,保存实力。这既是一种策略,也体现出了宣王的民本思想。

内容把关:白嘎达